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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三山】无巧不成书

复健失败系列…… @Yuuuuu 我家小可爱点的梗,不过感觉被我浪费掉了哈哈哈。时间跨度太长了前面可能有点BUG欢迎提出.....结局是很明显的HE应该不会看不出来吧(。)

微微微鹤一期

正文:

一.

“宗三老师,我来还上星期借的书了。”

两本书漂浮着往前,接着稳妥地降落在桌面上。

“好的,鹤丸老师您还需要借书吗?”

“暂时不用啦,马上就是考试周,接下来还有校庆……没太多时间看书。”

图书馆老旧的门“咯吱”作响,图书馆又复昔日平静。图书管理员接过桌上摆放的几本书,按照扉页的序号进行排放。

“那本《魔法阵图册》要记得放回教师图书馆,”宗三老师说,“万一放错了可就麻烦了。”

年轻的图书管理员打了个喷嚏,没怎么仔细听老师所说的话。昨夜为了赶作业,熬夜到天明,脑子有点昏涨涨的,赶紧些完成任务回宿舍睡觉吧。

魔法棒一挥,三四本书就按照“A-Z”的顺序排列而起,又一挥,书本各自回到了字母对应的书架之上。

 

《魔法阵图册》。

山姥切国広盯着这本泛黄的书的书背看了许久。指尖轻轻一拨,书就躺到了他的手心之中。他打开内页,古老的文字与图画便展现在他的眼前,那些不曾见过的魔法阵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。

山姥切拿着这本书走向年轻的图书管理员。图书管理员很愁,老师有事出去了,他被迫留下来照看图书馆,他身体不舒服,只是对于熬夜赶作业这件事难以启齿,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撑下去。

他看到有人走到他面前说要借书,抬了抬眼皮,发现是同年级的人,叫什么来着,哦,好像叫山姥切……据说是个学习很努力的魔法学徒,可是好像无论那门课都是个半吊子……

不管了,好累,想回宿舍躺着。

魔法棒一挥,书本后背的借书卡上就留下了山姥切国広的名字。

 

二.

山姥切念了句口诀,让扫帚自行打扫起落叶,而他拿出魔法棒,对着《魔法阵图册》跃跃欲试。

他曾经听说魔法阵是很厉害的东西,可以召唤出神兽、仙灵、甚至是恶魔。前两者他还能接受,至于最后那个……是属于禁书范畴吧,学校必然不可能允许这种书出现在学生图书馆。

而且,以他的能力,估计什么都召唤不出来。

山姥切站直身体,挑了书本其中一页,依葫芦画瓢地在地上描出一个魔法阵。

星、羽翼、月与宙。

地上的线条歪歪扭扭,却是山姥切能画到的极致了。

一片落叶飘下,掉在了阵中。

什么都没有发生。

山姥切对着这个魔法阵叹了口气,果然吧,他在期待些什么呢?真是异想天开啊。他站起身,打算用脚底抹掉仿佛涂鸦的画阵。

就在这时,一阵风刮起,有什么力阻挠了他的动作。山姥切被猛地推后几步,原本自动扫着落叶的扫帚“啪嗒”一声掉在地上,好不容易扫集起来的落叶在风的作用下再次散乱成一团。

原本只是微风,而后逐渐演化成了狂风,一阵光芒从原本的阵中冒出,山姥切被风吹得无法睁开眼睛,他蹲下身企图保持平衡。

世界仿佛天旋地转,山姥切觉得自己快被风刮到地上。吃力地伸出魔法棒企图撑开一个保护伞,他却发现他一张嘴就有风灌入口中,呛得他直咳嗽。

霎时,风蓦地停了。

“便是你将我召唤而来的吗?”

一片落叶轻轻地落在山姥切的头顶。

山姥切有些晕头转向,甚至觉得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出现了幻觉。山姥切缓缓抬起头,他所画的古怪魔法阵的中央出现了一双黑色皮鞋,他的视线再向上抬,只见眼前的人长身玉立,颜容姣好,脸上的表情淡淡的,只是双眸沉静,正直直地注视着他。

“你……是谁?”山姥切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,他轻声地询问试探。

对方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,表情带着点惊讶,“不是你将我召唤而来的吗?也是稀奇,这回怎么是个小孩……”

山姥切脑子有些混乱,嘴巴却率先说出了,“不要把我当小孩!”

那人淡然一笑,“和本魔王比起来,你可不是个小孩吗?”

魔王……

啊,魔法阵可以召唤什么来着……神兽、仙灵,甚至是……恶魔。山姥切觉得自己的手在发抖,他紧紧抓牢手中的魔法棒,忍不住向后退开几步。

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,年轻人。”那人说,“你画的这个魔法阵,将我,三日月宗近,召唤而来,此为事实。”

“是否要同我订立契约?”

契约……?山姥切捏着手中的魔法棒,有些迷茫,“我……怎么样……才能把你送回去?”

“现在的人想象力都这么丰富吗?既然召唤成功,必然要付出代价。”

“代价……?”

“是的,代价。你听说过曾经的传说吗?有人为了变强,与恶魔建立了契约,而代价便是成为恶魔的奴隶。”

那人笑得很好看,却让山姥切浑身一颤,脸色煞白,他有些后悔,为什么要去试着画魔法阵。

“现在的人也确实很好骗啊……”那人往前跨了几步,魔法阵被他的脚步又抹乱了一些,“这种话都会信?”

山姥切随着他的前进又后退几步,“你……你是在骗我?”

“我既被你召唤而来,必然无法即刻返回,如若你不愿同我建立契约,不出三旬,我便会离开。”

那人的嘴唇一张一闭,“如若你愿同我订立契约,我必然会助你一臂之力,使你变强,而代价……”

山姥切突然打断:“不,我不需要。”

 

三.

三日月魔王,感到,非常挫败。

他被一个小年轻召唤到现世,英姿飒爽丰神俊朗地出场,正准备接受“魔王大人请与我建立契约使我变强吧”的诉求。

结果闹了半天,就听到一句,“不,我不需要。”

所以他来现世的意义何在?这简直非常丢脸。

他不能这样下去,他决定让这个不知好歹的年轻人看看他的魔力之大。

 

“看你的样子很是苦恼,怎么,需要我帮助吗?”

三日月在山姥切的身边踱着步子,而小年轻却丝毫不受他的干扰,捧着书本认真研读,“今天有考试。”

“临时抱佛脚不可取,如果你没有底气,不如求助于我。”

山姥切合上课本,带上书包离开了寝室。

第一天全是实践考试。山姥切的第一场考试是咒语考试,考试题目是使桌上的种子快速发芽,长出的花的花瓣必须有七瓣。

山姥切觉得这道题目不算是太难,不过他的实践情况经常不稳定。周围的考生有的在发芽过程中非常顺利,但是在结尾时少了花瓣、或是结不出花等的情况都有。

不急……不急……先想想咒语是哪一个。

山姥切拿起魔法棒,在老师关切的目光下,指向土壤中的种子。正当他要念出咒语时,另一个声音却比他更快地说出,山姥切还没反应过来,棒下的土壤已经开始松动,芽尖尖冒了出来,接着,花茎耸出,花苞挺立,花蕾绽放。

……完美的七瓣。

平日里对他关怀有加的老师欣慰地点点头,给他的成绩打了个大大的A。山姥切觉得眼前一阵眩晕,站起身子走出了考场。

没走几步,他突然加快脚步朝着宿舍走去,“啪”地一下关上门,提高音量喊道,“三日月!”

一旁幻化出一个人影,三日月好整以暇地看着发怒的山姥切,“通过了考试不开心?”

“我不需要你的帮助!”山姥切咬牙切齿道,“请不要干涉我的考试。”

“好心当作驴肝肺啊。”三日月摇摇头。

 

山姥切的第二次实践考在下午。

这一场考试非常重要,考试的内容是击退场中的禽猛兽,使它乖乖回到笼子之中。这场考试具有一定的危险性,因而场地周围站了许多老师,以防突发状况的发生。

负责管理禽猛兽的鹤丸老师站在笼子门口,运用魔法一点一点打开笼子的门,直到笼子的门全部打开,笼中的禽猛兽脱缰而出。鹤丸退开几个身位,“可不要吓到他们啊,我的小可爱。”

 

四.

山姥切是第六个上场的。前面有两个学生弃权,一个学生斗到一半哭着跑出来。

他握住魔法棒,走进了场地。禽猛兽的叫声很凶很响,山姥切的耳廓发痛,站定在它的几十米开外。

冷静,冷静。你可以的,你可以的。想想咒语,先捆住它,堵住它的嘴,绊它一跤,或者用一些肉当诱饵也不错。

山姥切深吸一口气,慢慢踱步走向禽猛兽。

禽猛兽粗喘着气,猛地大吼,露出丑陋的獠牙,但令众人瞠目结舌的是,昔日粗暴的禽猛兽一反常态,居然没有朝着入侵者扑过去,反而像是怯懦的小兽连连后退。

场外一片哗然。

而在场内的山姥切额头冒汗,禽猛兽的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他,却不攻击他,像是在害怕着什么。

……难道是……因为他?

山姥切不能确定,他缓缓地朝着禽猛兽走了几步,手中的魔法棒一直维持着摆动的姿势。

就在这时,禽猛兽的喉咙口发出一阵吼叫,低沉而厚重。

场外的鹤丸心下一惊,“不好!”

山姥切还在朝着禽猛兽走着,而他的斗阵对象却突然兽性大发,低吼声转变成了嘶吼,像是疯魔一般向着场外冲去。

场外的考生一片惊叫,禽猛兽冲向围栏,普通的铁质栏杆根本无法阻挡一头疯魔的禽猛兽的碾压,瞬间如泡沫般倒下。霎时间场外一片混乱,看台上的观众们惊叫连连,不顾形象地逃跑而出,谁都不想成为禽猛兽爪子下的幽魂。

禽猛兽不通人性,它朝着看台奔去,獠牙露出,咬碎了一旁的路灯。走得慢的考生惊慌失措地喊着救命,眼看禽猛兽张着血盆大口靠过来。

“Shield!”鹤丸捏着魔法棒大声念道,一片鹅黄光芒亮起,将禽猛兽猛地弹开,罩住看台上尚未逃离的学生们。及时赶到的老师们合力将禽猛兽制住,并用千里传音通告学生们速速离开训练场地。

山姥切被疏散的老师拉着离开场地,他忍不住回头看,身后是一片狼藉的训练场,还有手忙脚乱的老师与考生。

……他的考试砸了。

 

五.

“三日月,是不是又是你搞的鬼?”

三日月没有现身,山姥切却能听到他的声音,“听着小年轻,我只是想吓吓那只宠物犬,……好吧,我没有料到会是……这种结果……”

山姥切非常平静,他捏着魔法棒,“你走吧。”

“你说什么?”

“我说,请你离开,去哪儿都好,别待在我身边。”山姥切说,“想要借助你的力量的人很多,可我不在其中。”

房间里安静了许久。

三日月大概离开了。

山姥切干坐在写字台前许久,有些累。他收起魔法棒,离开了宿舍。他的班主任通知他去办公室一趟,谈谈关于今天下午训练场的事情。

 

“嘿,是那个半吊子!”

山姥切经过教学区时,正巧与同班的几人迎面相遇。那几人看上去很是幸灾乐祸,将山姥切团团围住,有的人还锤了锤山姥切的肩,“魔法世家的小公子,考试感觉怎么样呀?”

山姥切觉得厌恶,他拨开面前的人,继续往前走,只听到后面依旧传来的嘲笑声,“小公子,实践考不合格啊,可是会被退学的!”

他加快脚步,低着头往前跑起来。山姥切无法反驳他们所说的话,这是事实。他的考试砸了,还引起了巨大的骚动,不少无辜人士受伤,他是逃不开这个责任的。

山姥切跑得有些累,他走到一个僻静角落,坐在一个石阶上。夕阳将他的影子照得斜斜的。

先前他已经去找过了班主任,曾经预料过的所有结果都没有发生,老师只是关切地询问他是否有受伤,还让他当面使用了几次魔法,生怕他因为这次留下对魔法使用的心理阴影。

“鹤丸老师说这次是他失职,没有在考试之前安抚好禽猛兽的情绪。所以你也不用自责,这不是你的过失。”

山姥切把头埋在臂弯里。

他没有被任何人怪罪,可是他的心里却起了个小疙瘩。他让三日月离开他的身边,并不是因为他怪罪三日月,他不认为三日月有错,他始终认为,他自己才是整件事的罪魁祸首。

他太弱了,所以对强大的能力有了妄想,他试图画出一个魔法阵,他甚至对阵法召唤出的事物存在着期待。可当三日月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,他又害怕了。

脸颊上滚下两行热流,山姥切咬住牙关,不想像个弱者一样哭出声。

 

六.

一期一振经过那条小路时,听到了细微的哭声,他以为是错觉,但是随着他的前行,哭声越发清晰。只是,当他继续朝着声音的发源地走去时,那哭声却又戛然而止,他走过去,一路上并没有看到什么人影,仿佛刚出的哭声只是他的幻觉一般。

在这个学校里,确实经常发生一些怪事,作为一个普通人的一期一振已经习以为常。

他回到校医院,打开门时与躺在病床上的人视线撞个正着。鹤丸眨了眨眼睛,扬起一个笑容,“晚上好,一期老师。”

“鹤丸老师,你不回去吗?”

“可是我的伤还没有好透呢。”

“只是小面积的擦伤罢了,我已经替你包扎过,你记得按时换药就可以。”

“听起来好难,我不会。”

正在看报告的一期一振无语地抬起头,“你们这没有治愈术吗?肯定比我的药更加有效。”

鹤丸趴在床上,他的右手手肘处绑着绷带,“治愈术尽管高明,可是非常难得,并不是什么简单的法术,如果人人都会治愈术,那这个世界可就乱套了。”

就好像炼金术般,被认作是禁术也是有其原因的。

鹤丸看着一期说道,“你们那边的技术真神奇,凉凉的液体涂一涂就可以治愈外伤,圆圆的颗粒吞一颗就可以治愈内伤,明明不是什么高明的东西嘛,能治好这么多人真是把我吓了一跳呢。”

一期一振觉得,从一个魔法师口中听到这几句话,莫名有些好笑,作为一个不会魔法的人,他是不是该自豪一下?

“一期……我的手突然有点疼……”鹤丸瘫在床上嗷嗷叫唤。

一期一振放下报告,走向病床,“哪里疼?难道是骨折了……不会啊,刚刚检查过没有错位……”

“嘭”的一声,话音戛然而止,一期一振眼前绽放出一朵玫瑰。

“送你的!有没有被吓到?”鹤丸举着那只玫瑰,“除了治愈身体上的伤,还能治好心上的,你真神奇。”

 

在结束了接下来的理论考试后,是一个短假。老师们苦口婆心地劝告学生们不要玩得太疯,等到回校后,就要迎接七百周年的校庆,有许多正事要处理,可不能放松过头了。

当然,跟一群考完试的脱缰野马说这些,是没有任何警告作用的。

许多学生选择回家,而山姥切却选择了留校。他填写好了留校申请便回了宿舍。这几天三日月都没有出现,山姥切想,他可能是真的离开了吧。

偌大的学校仿佛一下子空了一般,好在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。

 

“山姥切今年怎么又留校?”一个老师正在看上交的留校申请表,在看到熟悉的人名时忍不住惊讶道,“前两年他也留校了吧?”

另一个老师正在研究她新买的咖啡机,据说外面的世界时常用它来泡咖啡,简单好用。咖啡豆听话地跳入咖啡机中,一杯水凌空倒入,盖子自动盖上,“嗡嗡嗡”地开始运作。“山姥切啊,可能和他家里有关系吧,听说他家族里都是很厉害的魔法师,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到他这里血脉就像断了一样……”

窗外落叶飘零,湿润的泥土上留下一串脚印,一会儿却又消失不见了。

 

七.

“我们国広啊,以后一定能成为一个厉害的魔法师。”

山姥切睁开惺忪的双眼,他看到了眼前的父母,露着和蔼的笑容。他迈着小腿跟在父母身后,看着夫妇二人用着简单的咒语变出七彩烟花逗他开心。

“你怎么回事?连这么简单的魔法都使不出?”

山姥切捏着魔法棒,缩在角落里发抖,他的母亲生气了,因为他在她连续教了十几遍后,还是一事无成。族里人都说这个孩子没有天赋,不如让他去外面的世界生活。

“你怎么这么没用?你哥哥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可以独自击退禽猛兽了!”

母亲一脸的“恨铁不成钢”,而父亲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。他知道,他不具价值,甚至给家族丢脸了。他没法用魔法点燃火堆,没法使小狗变成大狗,也没法使种子开花。

他的兄长早就独立,年纪轻轻出门游历,如今小有名气。

 

家里人渐渐不再关注他,山姥切想,他们是对他失望了,死心了。

他缩在角落里,把脸埋在臂弯中,忍不住啜泣。他很寂寞,他不喜欢魔法,他很没用。

一片黑暗中,有什么人的脚步声响起,他抽噎着抬头,看到一个男人站在他的面前,男人微笑着朝他伸出手,张口说了什么。山姥切没有听清,周围的世界仿佛陷入了一片混沌。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,随后就被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。

男人在抽噎不停的他耳旁细语着,“乖,不哭。”

山姥切小小的身体细微地颤抖,抽泣声渐渐轻了下去,困倦慢慢席卷而来……

 

山姥切醒来时,脸上还带着泪痕。他坐起身,用手捂住脸颊。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梦到八年前的自己与并不愉快的童年。

而在梦中梦到三日月,更是他始料未及的。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?山姥切不敢细想,他觉得这是不可能的。被当成一个孩子一样地哄着,山姥切回想起来都觉得难为情。

但是他不得不承认的是,他对那种温暖的感觉有些贪恋。

山姥切起身,对着房间里喊,“……三日月?”

并没有人回应,也没有人出现。山姥切扯扯嘴角,觉得自己有些可笑。

 

八.

这次的校庆非常重大,光是“700”这个数字都足显其重量。场地中央的凤凰涅槃示意着更进一步的升华,天空中的马车正带领着到访的客人们游览整个学园。形形色色的人络绎不绝,大门外的南瓜车滚着轮子吱呀吱呀,魔法扫帚今日被限制使用,防止造成空中滞留现象,还听闻魔法部的高等人士也莅临拜访。

正当外面热闹非凡之时,合唱团这却出现了突发状况。

领唱在放假那几天去了极寒之地采冰魄,结果没有注意身体,感染了风寒,现在说起话来,夹带着喷嚏不停。

负责老师急了,可是哪怕是从校医一期那里得到的药,也不能在一时半会儿时拯救回领唱的喉咙。火烧眉毛,于是她决定,临时从其他团员中选择一人。

“老师,选山姥切同学吧!他唱得特别好!”就在她犯难时,学生中突然冒出几个声音,连连推举平时缩在边上的山姥切当领唱。

山姥切,她知道的,当时单人考核时唱得不错,只是她不确定这个毫无经验的学生是否能胜任。

状况外的山姥切被推上风口浪尖,老师给他戴上领唱独有的帽子,言简意赅地告诉他领唱需要唱的部分。

在合唱之前的节目是舞台剧《美女与野兽》,花瓣落下之际真爱的力量将王子从猛兽的模样解放而出,借助禽猛兽的幻象,舞台剧的视觉效果非常完美。即将达到尾声,舞台上方的无数烛焰绽放出各式各样的熠彩,打在男女主角的身上。

在掌声响起之际,后台的合唱团纷纷起身。山姥切捏着衣角,他是最后一个走上去的,团员们从他的两旁经过,突然一人重重地撞了他的肩膀,山姥切抬头,看到那人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,“好好表现啊,小公子。”

 

月光洒在舞台之上,柔和得像是铺了一层纱。

山姥切手心里全是汗,被有心人推上台的感觉并不好受。他没有尝试过独唱,甚至没有和合唱团的其他人配合过,而之前报名合唱团,也只是一时兴起想要融入集体的尝试。后来失败了,他就开始得过且过,从来只在自己的部分下一百分的努力。

他的视力不差,能看清舞台下一排排的人,有的人惊讶于别出心裁的舞台效果,有的人正在和旁坐窃窃私语,有的人安静地坐着在等待下一个节目的开始……

山姥切闭了闭眼睛,别看了别看了,把他们当不存在……魔法棒不在身边,他不安地搓了搓衣袍,头上的巫师帽有些大又有些沉,盖住了他冒着细汗的额头。

前奏慢慢响起,如纱的月光随着音乐波光粼粼,山姥切觉得脑袋一片空白,甚至想不起第一句歌词是什么。他一抬头,就好像能看到观众们疑惑的眼光,还有他人看好戏的眼神。

脑袋突突直跳,凉意的月光仿佛一下子抽到他的心底。

窗外树枝摇晃,一阵风吹来,舞台的灯光黯了黯,山姥切有一瞬间的耳鸣,他闭起眼睛想甩掉这痛苦的感觉,耳畔突然响起一声,“睁开眼睛。”

三日月……?

空无一人的剧场,这是山姥切睁开双眼后所见到的第一景象。窗外的树枝静静的,没有鸟鸣,没有人声喧哗,剧场里只有他一人,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。他想开口询问,“三日月……,你在吗?”

而在这时,熟悉的音乐响起,是合唱曲目的前奏。

山姥切心下一动,他似乎明白了三日月的所作所为。

“……登上了最高的地方,抓住了最亮的星辰……”山姥切听到,有什么人在他耳畔轻轻唱响,只是,很轻,很柔,还很生疏,就好像是初学一般,又更像在引导着他。

山姥切松开了紧握的拳头,深吸一口气。在这属于他一个人的剧场中,开口唱到,

“……登上了最高的地方,抓住了最亮的星辰……”

“……选择了最艰辛的路,获得了最坚强的心……”

“我渡过海,风吹袭着,仙后座看起来很近了……”

彼时,所有的灯光突然亮起,头顶上方的烛焰为合唱团绽放出金色的熠彩,山姥切渐渐地听到了人声,眼前的一片朦胧变得清晰,身后的合唱团加入进来,一齐唱道,

“一直追着梦,所以才能够到达了这里,但是为什么呢,炽热的眼泪停不下来啊……”

“当我低下头时,看见你的脸,伸出的洁白的双手,就仿佛羽翼一般……”

舞台上的光芒汇聚在合唱团的上方,环成一个圈,在最后一个音节时陡然绽放出最盛的光芒。

 

山姥切在掌声中松了一口气。他无意间瞥到门口,那个人的身影靠在那儿,灯光一闪后,却又消失不见了。山姥切想要跑过去寻找,但是被合唱团的人拉着下了台。他回头望着,舞台下的那些面孔中没有一张是他所熟悉的。

 

九.

三日月向来是个我行我素的魔王,比方说把别人屏蔽掉,比方说帮别人把人屏蔽掉,再比如说一不小心进入别人的梦境。

他真的是不小心的。那天山姥切蜷着身子缩在床上,神色悲伤,眼角闪着泪光。他心里一软,本着“我就是进去看看而已绝对不动手”的想法,钻进了对方的梦里。

却没有想到的是,他好像低估了山姥切对他的影响力。

明明前几天他们还在闹别扭的。

三日月心里拿不准,可他却又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,憋不住,他就冲上去抱住了那个小孩。

他也是那时候才发现的,山姥切是个很害怕寂寞的人,却又那么喜欢逞强,像个钻着牛角尖的傻子。

“三日月……?”

房间门突然被打开,三日月正缩在房间里冥想。回过头便看到山姥切试探地询问。

他是在找自己啊。但是三日月有意隐去自己的身影,山姥切看不到他。

三日月想到前几日两人之间不太愉快的氛围,是因为山姥切并不乐意他使用魔力帮助他,而三日月却又在合唱时自说自话了一把,如今山姥切会是什么反应?会嫌弃他多管闲事吧?

“三日月,你在那里吗?”山姥切的声音再次想起,他有些迟疑,他的感觉告诉他,三日月就在这间房间里。

可对方似乎并不愿意现身。

山姥切的脸上带上了一丝愁容,抓着门把手的手捏了捏,“合唱的时候……谢谢你。”

眼眶有些酸胀,山姥切低下头,捏着门把手想要离开,一阵风猛地一吹,“啪”地一声门关上了。山姥切转过身,三日月正站在他的身后。

校庆已经接近落幕,宿舍里教学区不近,喧哗的人声被隔离,难得有三两只鸟雀经过,“吱吱”地叫了几声。

三日月立在黄昏里,光线很暗,山姥切看不清他的表情。

房间里一时寂静无声,没有人说话,只听到山姥切吸了口气,又缓缓吐了出来,“那首歌……是特意练的?”

听到这句话,三日月呼吸一滞,……对方是在给自己台阶下。

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乱撞,快要兜不住了。三日月清了清嗓子,“咳……平时听你们练习听多了,也就会了。”

哦,山姥切点点头,“唱得不错。”

看见对方渐渐上翘的唇角,三日月意识到自己好像暴露了什么,尴尬地接着说,“只是路过,路过……”

原来魔王也有会应接不暇的时候啊。

山姥切抬起头正视着对方,“谢谢。”

“感谢的话就免了吧,”三日月说,“是不是见识到我的厉害之处了?要不要和我建立契约?”

三日月说出的这句话,本是抱着对方必然会拒绝的态度的玩笑话,他有意说得轻松些,想要调节气氛,山姥切之前给了他台阶下——他们就可以两不相欠了。至于回答,三日月早在被召唤过来的第一天便知道。

而这一次,山姥切却没有马上否决。

那双眼睛就这么看着他,静静地。三日月想到那个梦里,八年前的山姥切也是这么看着他,蓄满了忧愁与哀伤,就这么把他蛊惑了。

 

十.

这天,山姥切从图书馆还完书,碰巧遇上了有些交情的药研。对方邀请他去药草研究室坐一坐,而当山姥切看着药研举着一杯诡异颜色的液体走过来时,他才恍然大悟对方的“良苦用心”。

……又被拜托试药了。

可是这次的液体看上去比上次还要……令人没有食欲。

对方却是义正辞严道,“放心,绝对不会有害身体健康,而且不会有副作用。”

山姥切皱着眉一口饮尽,背后幽幽地传来三日月的声音:“这小子以后可以成大业……”

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难以下咽,山姥切把杯子还给药研,“所以这次的是什么作用?”

药研接过空杯子,视线透过镜片静静地看了山姥切两秒,然后背过身洗杯子,“突然觉得它对你而言,效果并不会显著。”

山姥切不解,对他而言效果并不会显著?难道是和魔力有关的药剂?

药研摸了摸下巴,“是真话药。”

……山姥切想,姑且就当这是夸他表里如一吧。

药研说他需要再调剂调剂,并且选择新的实验人员。山姥切想到还有作业没有完成,便先行离开了。一路上经过教学楼前的空地,山姥切脚步轻缓了下来。如今树梢之上已经满是绿意,而他就是在这片树荫下画下的魔法阵,将三日月召唤而来。

阳光照射下的地面上,多了一个影子。山姥切偏过头,三日月站在他的身侧,也看着他,“你在想什么?”

“想你。”

一丝微风吹过,山姥切的身体跟着一僵。三日月的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,看着面前的人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,整张脸都泛着羞涩的红。“看来药效不赖。”三日月刚才就说了,那小子是可以成大业的。

山姥切心中懊悔,忘记问药研这个药效时长是多久了……失策失策。意识到刚才自己的回答是多么具有歧义,他整个人都陷入一种困窘之中。

“想我什么?”三日月却好像故意的一般,将话题硬是递了过去。山姥切死死地咬住嘴唇,肩膀有些颤抖,整张脸都憋红了。

“嗯?”三日月又凑近了些许。山姥切蹲下身,把斗篷后的帽子兜了起来,整个人蜷在黑色的斗篷中,强硬地表达了他绝对不会说一个字的意愿。

三日月没有再步步紧逼,他放柔语调,站在山姥切的面前,“时间差不多了。”

就在这时,树叶被一阵大风吹得簌簌作响,地面上的沙石被卷起漂浮,山姥切的兜帽也在强大的风力中被吹了下来,他稳住自己的脚步慢慢起身,却被面前的景象惊得双目圆睁。

三日月驻足的地方,正散发着耀眼的白光,而那一处,正是当时山姥切所画出的魔法阵!

星、羽翼、月与宙。

黑色的羽毛落在他的脚边,山姥切难以置信地看着立于阵中的三日月,比起往常,三日月的眸色更深了些,鬓发被风随意吹拂,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——与这个世界并不相符的气场。

山姥切双唇有些颤抖,“时间……到了?”

三日月颔首,“那一天,同一个时间。”

“你为什么不提早和我说……”

“结果会有什么不同吗?”

“会!”再一次不假思索地回复,脱口而出的山姥切半张着唇,立马又闭起来,顿了几秒说道,“最起码,我会……好好考虑考虑。”

三日月唇边的笑容一直没有变,却没有半点笑意,“软弱的人们选择与恶魔缔结契约,为了力量。当人以为自己驾驭了恶魔,让他们给自己带来源源不断的力量时,实际上,他们的心早就被蚕食了。贪婪啊,欲望啊,懦弱啊,是恶魔最爱的东西。”

人们常装出信仰的表情和虔诚的举动,却用糖衣来包裹恶魔的本性。

三日月的目光落在山姥切身上,寒意透彻到他的心中。三日月说,“山姥切,你很与众不同,你很强大。”

三日月说得很慢、很认真。山姥切惊讶地望向他,对上那双眼睛,他的满腹疑问却又统统被哽住一般。山姥切摇摇头,不知从何说起。

“你确实并不需要我。”三日月的声音变得有些缥缈起来,“该放弃的,我绝不会挽留……”

 

十一.

「当太阳沉入地平线之时,就是他离开之际。」

 

书架上,《魔法阵图册》被夹在了两本《神奇大陆》之间,显得单薄而其貌不扬。鹤丸经过时瞥了它一眼,“说起来之前好像有个阵法记错了……”他将图册拿了下来,有些卷边的牛皮纸泛着股奇怪的味道。轻飘飘地,一张纸片从夹层中掉了出来。鹤丸弯下腰拾起来,是这本书的借书卡。

他随意瞟了一眼,却发现书上有个眼熟的名字,“哦呀,这可真是吓了我一跳。”

 

这世上有那么多机缘巧合,纵向回头看去,会发现起始点仅仅是那么细微的小事罢了,戏剧化却又合理。

粗心的图书管理员并不会知道故事的结局,正如同彼时的三日月,在自己的魔窟享受着东方来的客人献给他的茶,他的桌上甚至还摆着一堆魔契,下午还要去解决闹事的几条龙。

他是魔王,很忙的魔王。魔界的万物对他崇敬与迷恋,缘于他的强大。

只是,啪叽一下,他被一个画得歪歪扭扭的魔法阵拉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,还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嫌弃来嫌弃去。

所谓无巧不成书,三日月魔王身为魔界的高岭之花,一不小心,栽了。

 

十二.

山姥切手中举着魔法棒,天空中的黑龙正在他的头上盘旋,时不时发出凄鸣,它的翅膀被地上的魔法师击伤了,面临着并不好的处境。

“三日月,都说了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!”山姥切没有回头,注视着头上的黑龙。

身后的人不以为然地轻笑一声。就在这时,天空又沉了一些,山姥切听到了一声怒吼——来自龙的——却不是被他击伤的那只。

“两条龙?”山姥切呼吸一滞,不太确定地看向不远处,如同一朵大黑云一般朝着他这个方向而来的,是一只体型更大的恶龙!

“我想……这或许是这条小龙的家长。”三日月摸了摸下巴,镇定地说道,“你的show time来了。”

山姥切握紧魔法棒,他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危急的情景,打从他来到这片大陆游历,他便知道他的生命随时随地都会遇到不可测的险情。

两条龙同时朝着他的方向俯冲而来,山姥切感受到一阵强有力的风,几乎将他吹倒。他举起右手,正准备默念咒语。这时,他听到身后传来轻轻一声,“锁。”

紫色的光芒风驰电掣地朝着龙劈下,像是有生命的绳索,牢牢圈住。身后的人靠了过来,“我可不想你受伤,一期先生给的药物就快用完了。”

眉眼含笑,他继续说道,“共同进退,说好的。”

 

十三.

那天。

山姥切温热的双手握住他的手腕,像是积攒了许久的勇气终于勃发,目光澄澈地说,“三日月,与我订立契约。”

三日月没有猜中结局。

他惊讶地甚至忘了说话。

“不要放弃我,请挽留我吧。”山姥切说。

“这是真话药的副作用?”

他知道不是的,因为他从山姥切的眼眸中看到了坚定。

魔界很乱、很动荡,日月颠倒,万物皆喑。三日月在魔界待久了,看什么都有些索然无味,而现在,那人的眼神却让他心中一震,就好像纯洁的百合,珍贵非常。

周围的一切与他们都不相关了,三日月反握住对方的手,将他拉得更近一些,“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?”

或许他会被恶魔的颜色染黑,或许他将会被逐出学院,或许他将会被认为家族里最窝囊的存在。

没什么大不了的。山姥切说。

我愿意。

 

唇与唇的相贴,这是最神圣的仪式。

从此以后,

平等寿命,异心同应,

岁月与共,惊鸿山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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